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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三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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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他們回到坪子裏時,暮色四合,盧九月已經把被套都收進去了,正做好了熱飯,站在門口的雪坡上朝溶洞口眺望。

當哥哥們的身影在坪子那邊的雪地上出現時,盧九月飛快地迎了上去,跑得短發都飛起來了。在看清大哥手裏的槍和身後沈重的背包後,她明顯怔住了,停下來喘著氣說:“這……這是怎麽回事?”

二哥從後面越上來,手裏也抱著一挺槍,身後的背包看起來更大更沈重。他沒有停步,只是在經過她時說:“累死了,回家再說。”

盧九月趕緊把大哥身後的背包接了過來,幾人回到家中。一進門,盧志和就癱倒在椅子上,再也動不了了。盧九月給他倒了杯熱水,又擰來熱毛巾幫他擦臉擦手。盧志和雙手捧著那杯熱水慢慢喝完,才一點點緩了過來,有了點力氣。

盧九月朝他手裏塞了個熱水瓶,蹲在旁邊,一臉擔憂地說:“哥你真的沒受傷嗎?臉上的淤青我給你擦點藥油好不好?這條胳膊呢?疼不疼?”

盧志和勉強朝她笑了笑,說:“不用擦藥,我沒事,就是很累。歇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
盧九月看了他一會兒,說:“那哥你歇著,別動啊,我去端飯,咱們把桌子搬這兒來吃。”說著轉身出去了。

盧志和望著她的背影,憂心忡忡地閉了閉眼,想,不行,我太弱了,會拖累他們的。

盧九月搬來了桌子,又把熱粥和兔絲炒土豆從廚房往這邊端,就見她二哥在堂屋裏蹲著,打開帶回來的背包在裏面刨,刨了半天,掏出來一個鐵皮罐頭。他把罐頭撬開,拿進來,連著鐵盒子一起放到火盆上燉著,沒多久,一股水果的香甜在房間彌漫開來。盧九月睜大眼睛湊過去看,在看清盒子裏面的黃桃後,不由輕輕地哇了一聲。

陸志飛把熱好的黃桃倒進碗裏,往小桌上推了推,說:“都嘗嘗,這是今天的戰利品。”

盧九月拿筷子夾起一塊黃桃,很珍惜地咬了小小一口,慢慢咀嚼著。黃桃滑滑的軟軟的,咽下去後,特有的香甜還留在唇齒間,她瞇著眼笑了起來。

“好好吃啊,”她又咬了小小一口,感嘆著說:“真的好好吃啊!”

她見大哥和二哥都看著她,連忙給他們一人挾了一塊,說:“快吃,你們也吃!”

盧志和挾起碗裏的黃桃慢慢吃了,點頭說:“確實很好吃,好久都沒有吃到過這種東西了。”

陸志飛看著他吃完,便朝他碗裏又挾了一塊,說:“是啊,我記得以前你很喜歡這種味道的。”

盧志和朝他笑了笑,吃著粥沒說話。盧九月一雙眼睛骨碌碌地在大哥和二哥身上掃來掃去,說:“所以黃桃到底哪兒來的?你們跟那些人幹起來了?”

“嗯,幹起來了。”盧志和說。

“很明顯我們還幹贏了。”陸志飛也說。

盧九月眨巴了幾下眼。她看得出,兩個哥哥都刻意在她面前裝出輕描淡寫的樣子,但她又不傻,怎麽會不知道這幾句話後面蘊含著怎樣的兇險?而且,照理講,解除了那些人的威脅,應該是件大好事,為什麽大哥和二哥的興致都不是很高?

她努力把小臉板起來,說:“不要賣關子了,到底怎麽回事?”

陸志飛一邊吃飯,一邊把在溶洞裏碰到那幫人的事情簡單講了講。盧九月聽得嘴巴都張圓了,又生氣又後怕地說:“就說早上我應該跟你們一起去的!非要我在家看門!看,差點出事了吧?”

“沒事,”陸志飛說:“我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?”

“沒事”這兩個字曾是她大哥的口頭禪,現在也被二哥學會了。只可惜這樣的保證並不能讓人放心,盧九月想了想,又問:“照這麽說,咱們現在是安全了嗎?”

陸志飛看了看盧志和,盧志和猶豫了一小會兒,擡頭看著妹子,說:“也並不那麽安全。那些人雖然死了,但是……”

他停住了,盧九月頓時有點急,連忙問:“但是什麽呀?”

“但死的只有六個,”陸志飛接口道:“其他人不知道到哪兒去了……”

他把在鎮子裏看到的古怪之處都說了出來,那個空無一人的房間,那具不知被什麽東西分食的屍骸,還有門上的血……。他並沒有告訴他們,自己在小鎮裏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,但即使只是平靜地敘述了一遍,盧九月還是聽得遍體生寒。

飯桌上一片寂然,好一會兒,盧九月才遲疑著說:“難道……是山上有什麽野獸到鎮上去了,把其他人都害了,所以那邊才剩了那六個人?”

“也有這個可能,”陸志飛想了想,說:“我們也不清楚,那些人為什麽要逃。唯一能確定的,是他們遇到了自己根本無法對付的危險,”他頓了頓,說:“他們至少有六個人,還有兩桿槍,仍然感到恐懼,所以才會急著穿過並不熟悉的溶洞,到坪子這邊來。”

盧九月的臉色有點發白,垂著眼沒說話。盧志和看著妹妹,覺得擔驚受怕的小寶可憐得讓人心痛,而自己根本就護不住她。他只能把最後一塊黃桃挾進她碗裏,溫聲作一些無用的勸慰,說:“別害怕。最近大家都警醒著點,但也不用自己嚇自己。說不定真沒事呢?咱們一路遇到了那麽多危險,不也活下來了嗎?”

盧九月擡眼看了看他,讓盧志和有些意外的是,他的小女孩臉色還是不好,眼神卻很堅定。她惡狠狠地說:“哥,我才不怕。不管是野獸,還是別的什麽,敢來就砍死丫的。媽的,敢惹老子!以前咱們手上只有假槍,我都沒帶怕的,這回還多了兩把真槍呢,我怕個屁呀!”

兩個哥哥同時看著她,沈默了一會兒,然後陸志飛說:“妹,以前的槍也不是假的,只是沒子彈了。”

盧志和則內心感慨萬千地摸摸她的狗頭,說:“好,但那也不能說臟話,知道了嗎?”

盧九月三兩口吃完了黃桃,一邊收碗一邊說:“大哥你不懂,這樣顯得我特牛,知道不?越是這時候,越要給自己壯膽兒,要牛氣!要有殺氣!老子就是全世界老大!不然等不到那些壞家夥來,自己就先嚇死了,那我多虧?”

說完這全世界的老大站起身去了廚房,任勞任怨地洗碗去了。盧志和看著她的背影出了會兒神,扭頭握住了陸志飛的手,說:“你把她教得真好。倒是我,總覺得她只是個孩子,沒想到都比我強了。”

“你是關心則亂,”陸志飛拍拍他的手,說,“別想那麽多。你剛才也說了,這麽些年,身邊那麽多人都死了,咱們不還是活著嗎?咱們就是運氣好!這次也一樣的。”

盧志和笑了笑,說:“運氣這東西哪兒靠得住?還是靠我們自己吧。我剛在想,要不要暫時離開這兒,搬別處住去……”他長長嘆了一口氣,又說:“就是不知道哪裏安全點,而且也不知道這天還會不會下雪……”

即使他們知道別處有相對安全的落腳地,也不敢輕易出門,畢竟,路途中碰到一場大風雪,就足以要了人的命。

“我剛才也一直在想這個事,正準備跟你說,”陸志飛說:“我想,幹脆我們搬去九月發現的那個地窖裏住吧。我上次看過了,那地方壘得比較結實,也很隱蔽,住三個人沒問題。關鍵是近,就是沒柴沒竈,不能生火做飯。”

盧志和立刻來了精神,想了想說:“那我們白天呆在這邊,有什麽異常情況,立刻就能發現,等傍晚吃過飯再過去,你看這樣行嗎?”

陸志飛緩緩點頭,說:“也只能先這樣了。畢竟那邊只能算是個藏身之地。如果在那兒做飯,生了煙火,我怕同樣會招來人……或動物。”

盧志和也點頭,兩個人正商量著,盧九月過來了。聽二哥說要搬去地窖裏住,她有點惆悵,說:“我好舍不得這裏啊,是今晚就搬嗎?”

“又不是不回來,白天還回這兒啊,”盧志和說:“只是暫時去那兒住幾晚上,如果一直沒事,就再搬回來。”

陸志飛也說:“今晚不搬,明天再說。那邊連個門都沒有,等我做個結實點的門裝上了,咱們再去。”

他們歇了一會兒,開始清點帶回家的東西。那些人逃走時帶了不少東西,從溶洞回來時,他們經過那些屍體,除了兩口煮東西的鍋,盧志和把大部分東西都胡亂塞在背包裏帶了回來。這也是物資,怎麽能不帶呢?冬天這麽長,多一點物資,就多一點生存下去的保障。

他拿出包裏塞的衣服和被褥看了看,認為用開水燙一下還能接著用。幾匣彈藥則由陸志飛保管。除此之外,還有少量吃食,包括幾聽罐頭、幾包鹽,甚至還有些尚未拆封的袋裝調料。盧九月很喜歡帶回來的打火機和小弩。盧志和則從裏面找到一雙碼數合適二飛的皮毛靴。陸志飛的腳大,很難找到合適的鞋子,他現在穿的那雙靴子早就舊了,隨時都有裂口的危險,現在終於有雙鞋子可以替換著穿了。

晚上盧志和讓大家都睡到了一個房間裏。盧九月值守上半夜,陸志飛值下半夜。這夜沒下雪,就是風大,風聲在屋外呼嘯,他們一家人擠在床上,都有些心神不寧,懷著忐忑的心情,度過了漫漫長夜。

直到晨光從窗外透進來,盧志和的心裏才稍稍松了口氣。第二天還是個大晴天,大家卻都顧不得曬被子了,都忙碌搬家的事。陸志飛一大早就爬起來,獨自跑到後山上,拿草棍子量了洞口大小,回家就尋了錘子鋸子,叮叮當當地做起了門。等門做好,他和九月擡著那扇厚實的木門,要往山上去,盧志和則背著打包好的被褥,跟著一塊兒去了。

盧志和還是第一遭過來,等到了地方,他先環顧四周,發現地窖開口在一個斜坡上,如果把洞門偽裝好了,確實很隱蔽。而且地窖裏面也夠高夠寬敞,二飛在裏面都不用彎腰。有這麽個地方藏身,他很滿意,立刻拿著掃帚四下裏打掃了一遍。

“沒想到這地窖還挺大,”盧志和一邊鋪床一邊說:“我之前攢了些木炭,等會兒也一起帶來,還能湊合著燒點熱水煮點粥。”想了想,他又扭頭問門外的陸志飛:“二飛,這窖裏有氣孔嗎?”

陸志飛正和九月搭手,給地窖裝門,聽了這話,他丟下手裏的活兒,到裏頭查看了一遍,指著墻上小洞說:“你看,這兒原本留了氣孔的。就算堵住了也沒事,我在門上留了洞,透氣沒問題。”

等盧志和把裏頭整理完畢,門也裝好了。看著相當厚實牢固,木門上還留著一個巴掌大的洞,睡覺時用布搪起來,掀開布還可以觀察外面的動靜。

地窖布置好以後,三人依舊回到家中,盧志和做飯,陸志飛歇了一會兒,就拿著鍬,和盧九月一起去了陷坑那邊。他們把坑裏的雪鏟起來,拖出了裏面的鐵蒺藜。在耀眼的陽光下,陸志飛把鐵蒺藜拖到自家門口,在雪坡上挖了個坑,布置了一個陷阱。

“有什麽東西敢過來,先得讓他們嘗嘗鐵蒺藜的苦頭。”他站在陷阱邊擦著汗說。

找到藏身之地後,盧志和的心裏也安定了不少,他出來看了看陷阱,說:“等會兒吃了飯,也像這樣挖個坑,得把家裏糧食藏好。”

盧九月聽到大哥的話,轉身往屋裏走,理直氣壯地說:“那得先吃頓好的!把那只兔子燒了吃掉算了。”

雖然不知道挖坑藏糧食跟那只兔子有什麽關系,但盧志和還是把腌兔子蒸了,用昨天帶回來的調料調了點蘸料蘸著吃。沒想到味道意外地好,盧九月很久沒吃味道這麽重的東西,被蘸料裏的辣椒粉辣得嘴通紅,仍然唏溜著嘴舍不得放筷子。

三人吃完飯,歇了會兒,開始在後門旁的雪墻上挖洞。這個時候小木倉派上了大用場,家裏只留了少量糧食和豬肉,其餘吃的都放進木倉洞裏一塞,剛剛好,根本不用擔心糧食被老鼠或別的動物偷吃。等木倉放好,他們把洞口堵上雪,再澆點水一淋,沒多久就變成了堅冰一塊,打外面根本看不出裏頭藏了東西。

等忙完這些,天也看著晚了。三人急急忙忙地吃過晚飯洗過腳,開始帶著東西往山後走。盧志和把家裏的炭都帶上了。以前他去農家樂玩,看到一位老人家把還未燒完的木材拿出來用水澆滅,就成了黑漆漆的木炭。來這裏後,他也如法炮制了一些。這種炭非常好燃,而且燒起來沒什麽煙和味道。正好帶去地窖裏,臨睡前烤烤火,燒點熱水熱粥什麽的。

盧九月本來很不願意搬家,但今天上午看到大哥把那邊的床鋪得很暖,地方也收得很幹凈,她對換地方住也變得樂意起來了。這會兒她手裏拿了滿把的東西,包括碗筷和一個小鐵鍋,邊走邊說:“哇,大哥,你看我們像不像去郊游?”

盧志和回頭看看她,說:“嗯,是很像,就是還差一個燒烤爐。”

盧九月聽到燒烤兩個字,不由咽了口口水,立刻回頭假傳聖旨,說:“二哥,大哥說家裏還缺個燒烤爐。”

走在最後面的陸志飛擡了擡手裏的槍,笑了起來,說:“看把你饞得,是不是想吃燒烤了?”

盧九月嗯嗯地點頭,說:“我就不信,你不想吃!”

陸志飛也舔了舔嘴,就聽盧志和在前面說:“地窖太小了,烤得裏頭一股油煙味,小心把別的動物招來。等咱們回家了,我再做給你們吃。”

聽了這話後,陸志飛再想起小鎮裏的詭異情形,心底頓時沒那麽憂懼了,而是覺得真他媽的煩人。本來他現在就可以在家美美地吃燒烤的,結果生生要等以後再說,這以後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。不管他們即將面對的鬼幾把玩意兒有多麽可怕,現在他只想把他們統統幹死,越快越好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抱歉有事更晚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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